最令人胆寒的,是环绕龙辇肃立的卫士——铁浮屠。
他们个个身材高大,肌肉虬结如岩石,身披厚重铠甲,或双持重型斩马刀,或单持铁骨朵或长刀、战锤。
他们如同钢铁浇铸的雕像,纹丝不动,连呼吸都微不可闻,只有头盔下阴影中偶尔闪过的两点视线,证明他们是活物。
一股无形的、沉重如山的压迫感从他们身上弥漫开来,让靠近的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,膝盖发软。
万星河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。他精心设计的“惊艳亮相”——让顾风亲眼目睹万仙儿绝世容颜从而心旌摇曳的计划——还未开始,便已胎死腹中。
目标甚至不屑于露面!他们连被“看”一眼的资格都没有!
一名身着纯黑锦袍、面白无须、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的官员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辇前,声音尖细而毫无温度:
“跪!——候旨!”
没有解释,没有余地。冰冷的三个字,如同律令。
万星河喉头滚动,艰难地咽下苦涩。
他不敢有丝毫犹豫,率先撩袍,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,额头触地:
“万州世家使团,恭聆圣谕!”
他刻意将跪姿调整,让跪在自己斜后方的万仙儿处于最显眼的位置——
那流霞般的衣裙,那绝世的侧影,在灰黑色的军阵和冰冷的龙辇前,如同一朵被狂风骤雨蹂躏前最后的、脆弱的花。
其余使团成员,包括脸色煞白的张文,都跟着匍匐在地。
时间,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无处不在的威压中,被无限拉长。
烈日无情地炙烤着大地,地面蒸腾起的热气扭曲着视线。
汗水,如同蜿蜒的小蛇,从万星河的额角、鬓边滑落,浸湿了华贵的衣领。
膝盖早已麻木,腰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豆大的汗珠顺着张文的鼻尖滴落在尘土里,瞬间消失无踪。
每一秒的煎熬,都在碾碎他们世家大族的骄傲。
万仙儿跪在那里,背脊挺直,保持着世家贵女最后的仪态。
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细碎的鬓发,精心描绘的妆容也微微晕开,反而增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、易碎的凄美。
她长长的睫毛低垂,掩盖着眸底翻涌的屈辱、恐惧,还有一丝认命后的死寂。
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、如同实质的目光——审视货物的目光。
张文低着头,牙关紧咬,牙龈几乎渗出血来。
汗水流进眼睛,带来刺痛,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。
眼角的余光里,是万仙儿那纤细脆弱的背影,是他魂牵梦萦、视若珍宝、以为终将属于他的女人!
此刻,却像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,跪在这里,任由那个连面都不露的暴君挑选!
他是万州天骄,何曾受过这种屈辱,一时间,屈辱、嫉妒、不甘,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着他的心脏,越收越紧,几乎要将他勒得窒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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